




起初,冬是悄悄来的
像一位矜持的客人,不叩门
只在某日清晨
于窗玻璃上留下一幅幅
冰凝的sketches
算是它无声的calling card
于是便知道,它终究是来了

窗外的世界,早已被它收拾得妥帖。那棵老槐树,夏日里曾撑开一蓬泼天的浓绿,如今只剩下一副清瘦的skeleton,枝枝丫丫地伸向灰白的天空,像一幅用焦墨画出的白描,简净而倔强。远处的屋瓦,平日里鳞次栉比的,此刻都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霜,在晨光里泛着些微的银白,柔和了原本坚硬的轮廓。


街巷是空旷的,寂静的。风偶尔路过,卷起几片侥幸未落的枯叶,在地上磨出“沙沙”的脆响,这声音非但不觉得吵闹,反倒像一支小杵,将这份寂静捣得愈发浓稠而实在了。目光所及,万物都褪尽了浮华,只剩下最本真的线条与形貌,坦然地、无遮无掩地粗露着。这肃穆的光景,宛如一曲沉郁的visual poem。


这便生出一种奇特的意境来。热闹是夏天的,繁盛是春天的,而冬日独享的,是这一份“空”。这空,并非虚无,而是一种丰盈的留白,一种庄严的静默。仿佛天地间正上演着一出默剧,所有的角色都凝住了,只有光与影在缓慢地移动。




时间也仿佛被这寒气冻得黏稠了,流淌得极慢,慢到几乎察觉不到它的逝去。这是一种停滞的美,一种终结的美。它告诉你,生命并非总要争先恐后地绽放;沉寂、收敛、乃至凋零,本身也是一种完成,是轮回里必不可少的一环



围炉而坐,那又是另一番天地了。炉火“噗噗”地轻响着,跃动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温暖的、摇摆不定的影子。这光不像夏日的骄阳那般霸道,它是谦和的,只守护着眼前这一隅之地。将手靠近些,一股扎实的暖意便顺着掌心,缓缓地流遍全身,将骨子里的那点寒气一丝丝地逼出来。



这暖,是由外而内,再由内而外地氤氲开,直教人四肢百骸都松懈下来,生出一种懒洋洋的、心满意足的困倦。这时候,万籁俱寂,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,平稳而有力。




冬日的寒冷,像一位严苛的友人,它用它的冷,反衬出这点温暖的珍贵;它用外间的萧索,成就了内里这一方天地的安适与富足。这,便是冬日里最私密的comfort。

冬日的意味,大约就在于此了。它是一场盛大的收敛,一次庄严的休憩。它用冰雪与北风,为大地盖上一床厚厚的棉被,让一切生命在沉睡中积蓄来年的力量。





而我们,在这漫长的冬日里,又何尝不是在为自己积蓄一点心火,用以照亮那即将到来的、又一个纷繁的春天呢?这,便是冬日教给我的,关于resilience的温柔一课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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